汪盐早春第一套礼服贡献给了赴宴。
削肩膀的人塞进一袭灰白调的纱质长裙,腰封是条烟蓝的长纱点缀,很简单地一记结扣。
孙施惠换装好了,再进来的时候,汪盐在抽出的一排抽屉里选配饰。
某人站到她身后,透过镜子,打量她。却给她意见,“不戴更好看。”
汪盐回头,他郑重地点了点头,也伸手,左手虎口握成个圈,来替她拢头发,形成一个低低的马尾。“就这样已经够了,再多,就俗气!”
汪盐乐得轻松,把抽屉一一归回去,“正合我意,你只要不觉得跌了你的面子就好。”
孙施惠笑得松泛,“你还真以为物比人贵?”
“是我以为你以为。”
“什么你以为我以为的。”孙施惠一口全给推翻了,“你和她们不是一类人。你穿得货真价实的好看就够了,不要学冯家那一屋子女人,一出场跟个移动首饰铺子似的。”
汪盐耳上只别着一对耳饰。听他口里的话,讥诮人却也觉得很好笑。
她没和冯家往来过,甚至在孙施惠这些年的联络日常里也没听他说过。
但看两家的交情却是不浅。
“是不浅。”孙施惠长话短说地告诉汪盐,冯家和孙家三代交,生意伙伴也是联络伙伴。因为父辈多是男儿,到了孙施惠这一辈又是。因此,没结成那倒霉催的亲家,额外一个琅华又并不买账冯家那几个歪瓜裂枣的男人,等于两代同他们家结仇了。“所以,你去,她们那几个老嫂子说些什么,都不要放在心上。这种事情上,你得学琅华,要么我不开心要么别人不开心,总要选一个。”孙家的行事风格就是,我反正不能不开心。
汪盐嘲讽,哪怕穿上高跟鞋也得稍稍仰头看他,问孙施惠,“这么说,你还是有喜欢琅华的时候的,对不对?”
“我喜欢她什么?二百五,炮仗筒子,不长脑子半个头上,由着一些小人小心去唆摆她。过了年也四十了,她还整个一个十五六的脾性。”
汪盐成心要眼前人气上加气。他要宋阿婆回来也是,汪盐劝不住便说反正是你的家事,我不多嘴了。“我反而不讨厌琅华,这样娇纵几十年,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的命。”
她只是没活得透而已。能这样娇纵一场,也是人生恣意。
早年没了哥哥,失了父亲一半宠爱,半路又折腾回来一个侄儿。饶是孙施惠铁一般的嘴,汪盐也瞧得出,他很清爽,家里这些枝枝蔓蔓的口角影响不了他在外头维护琅华的心情。
得这样一个哥哥的延续,他骄傲固执,冷面冷情却未必冷心。于琅华,未必不是福报。
“你会护着自己的姑姑的,对不对?”
“对什么对。”某人强硬,“人活一世,都指望别人替你了,这叫自私自利。”
话短情长。孙施惠语毕,汪盐有一时是阻塞的,言语以及思绪。
她很想问问他,可是有时候女人一时碰壁的软弱就是会希冀这种“替”啊,不想选择不想思考,就想着你能替我做决定。
这种“替”,并不是自私自利,而是需要你。身与心,都具备安全感地托付与你,终极,她们需要的是一种情绪价值。
琅华是,汪盐也不能免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