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默了默,“你何时开始研究南术的?”
他想了一会儿,说:“很多人都在研究南术。”
所以南术贵客很多。
“我们至少要等春汛过去。”他敛眉沉思,“冬季多冻水,春季化冰,河堤容易上涨,如果春汛河线较之往年偏高,夏季就有可能会发生洪涝……”
我听不懂。
他好像也知道我听不明白,于是简而言之道:“会淹没稻谷,冲垮村镇,汛期以后还会因天气并发各种疾病,会死很多人。”
我心底惊了一下。
却并不能说出什么实际事物来。
马车继续往南走。
从街道上往城南去,路上的石板逐渐斑驳,隐隐有向泥土路面发展的趋势。房屋也愈加简单,明显没有北边浓稠。
他转头看了看我,寂寥的鸟鸣声里压低了声音,“我想把银钱多的人手里的那些钱,用来做别的事情。比如,修一条引水渠。”
我愣了一下。
有水多的地方,就有水少的地方,如果泛水枯调,确实……
“会不会太远了些?”我皱了下眉。
要花费巨大的财力和人力,也会有许多人反对的。
我看他笑了一下,然后轻声说:“还早呢,现下我们是来收税的。”
我默了默,也是,收了钱可以慢慢来,先做一些容易的事,然后温水慢煮,等大家接受度大了,也许……可以一试。
房屋彻底稀疏下来,他听着此起彼伏的冰冷鸟鸣,小声道:“听,鹧鸪。”
我凝神听了一会儿,只觉这叫声凄冷偏寒,鸣叫得风都冷了许多。
他伸手揽了揽我,抬手拭了拭我的脸,然后放下车帘,“我们该下车了。”
透明的天色带着寒气,路上凹凸不平,还很黑。我便牵着他慢慢走,红木和穆青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,四周很宁静。
不远处有人家的屋顶升起了袅袅青烟,昭戎指了指那边的方向,笑道:“我们刚好去蹭饭。”
我歪头看了看他,又环顾四周嶙峋的树枝,只觉这个地方生活的人应该会很困难。毕竟不像天虞山,他们什么事物都要用钱换。
但是昭戎好像很兴奋,夜色里笑意盈盈,“他们家有土鸡,还养了水牛,养了一只狗,特别好玩。天要明的时候鸡飞狗跳的,特别热闹。”
红木不轻不重地“嘶”了一声。
我回头看了一眼,穆青正搀着她,看起来像崴了脚。
怎么说从前也是千金大小姐,我叹了口气,见昭戎不冷不热地瞥了一眼,便忍不住问道:“还能走吗?”
红木牵强地笑了笑,“不妨事。”
穆青沉默地看了我一眼,然后自觉蹲在她前面。
红木犹豫了一下,一瘸一拐地过去趴在他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