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不逢的话,幸亏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。
文清辞顿了一下,忽然缓缓地摇了摇头。
“怎么了,爱卿?”
文清辞眯着眼睛,看向了玉兰树枝叶之隙。
他的声音与平日里一样温柔、平静,但语气却格外笃定:“于医一道,臣绝不会出错。”
“所以陛下恐怕是没有做昏君的机会了。”
文清辞目似点漆,如一汪幽潭。
往日所有的情绪,都藏在这黑沉的眼瞳下。
这一刻,被玉兰枝叶切碎的阳光,尽数洒于文清辞眼底。
在顷刻间门照亮这双眼瞳,生出细碎的光。
长发从谢不逢的指间门滑开,落回文清辞肩上。
谢不逢看到,文清辞又垂眸笑了一下。
“况且,安平将军之事臣也是非管不可的,”日光过分耀眼,文清辞的眼睫被晃得微微颤动了起来,“若是臣不救他,这天下也再没有人能救他。”
说话间门,苍白的面庞,似乎都生出了几分色彩。
文清辞的这番话,若是由旁人说出,定会显得狂妄。
但从他的口中说出,却如事情本该如此似的寻常。
在之前一十年的时光中,“医”为文清辞人生的唯一主题。
决定手术日期之后,文清辞更是整日手不释卷。
反反复复计算着麻醉药物的剂量。
他将皇帝陛下远远地抛到了一边去。
甚至差一点便又要将谢不逢遣回他过去常睡的榻上。
五日的时间门过得格外快。
转眼便到了当日和安平将军约定的时间门。
文清辞与宋君然,还有其他几位太医一道,在太医令禹冠林的目送下乘马车出宫,入了将军府内。
安平将军府周围还和之前一样,被重兵把守。
早早知道消息的百姓,则围在附近的街巷边成群的窃窃私语。
文清辞始终在马车上闭目养神。
直到进安平将军府,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。
“文大人,一切均已准备妥当。”太医带着文清辞走入了新修的“手术室”内。
卫朝的床大多贴墙而放,床面宽大且设有床架。
这样非常不利于手术。
这几日文清辞一边在太医署做准备,一边托人按照自己画的图纸,做了一张新床。
新制成的木床,只有半米多宽,勉强能躺一个人,且比普通的床要稍高一点。
这样更方便医生从两边操作,不会出现弯腰探不到病人的情况。
安平将军府特意腾出了一间门空房,那张床便放在房间门的正中央。
除此之外,房间门的窗户也被改大了许多,之前遮光的花窗,已经被全部拆除。
进门之后,文清辞一边用火给银质手术钳消毒,一边问一直守在这里的霍一可:“将军大人禁食了多久?”
“回大人,已经有六个时辰了。”
“好,”文清辞将手中的东西放在金属托盘上,侧身对霍一可叮嘱道,“一会你负责关注安平将军的呼吸,还有脉搏,并将这些数据告诉后面的医士,由他记于诊籍之上。”
“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