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人。”
是崔妈妈。
崔妈妈是听到她的声音,从小厨房那边奔过来的。
“……老奴见您睡着,就先去为您热饭,方才没听见您叫。”
温初弦哦了声,“她们呢?”
崔妈妈道,“汐月她们都暂时被调到别处去了,老奴陪着您。”
温初弦想起来了,原是她忤逆了那人,那人把她关了。
水云居两扇厚重的铜门,上了锁。
算着时辰,她也被关了将近一天了。
崔妈妈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来,是素菜和白米饭。瞧那成色,还是昨晚送来的,翻热了好几遍。水云居的下人从不敢如此懈怠她,敢这样,自是那人授意的。
温初弦持箸夹了一大口米饭,放在嘴里,味同嚼蜡,却还是一口一口吃着。
他想让她自生自灭,她偏不能让他如愿,她偏要活得好好的。
崔妈妈有些不忍。
想夫人弱骨纤腰,雪清玉瘦,平时可是娇花一般的女子,羹汤用得比宫里的还好,哪里吃得下如此粗饭。
可公子既不叫备膳,谁又敢违拗。
崔妈妈把青菜往温初弦这边推了推,“夫人,用些菜吧。都是嫩的,老奴把黄叶子都挑出去了,尝起来味道会好些。”
温初弦夹了口,全咽了下去。
她略略有些干呕,但忍住了,灌了一大口水。吃罢了,又回到榻上躺着。
“婆婆还没来救我吗?”
长公主是管这个家的,很顾面子,不会看着她这般被锁着而坐视不理的。
崔妈妈道,“夫人,长公主也病了。”
二房因为那名叫花奴的风尘女子,已经闹翻天了。长公主忙于此事,自顾不暇,一时急火攻心便病倒了。
水云居被锁了,长公主根本不知晓。
温初弦苦笑一声,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。
崔妈妈劝道,“夫人,您跟公子服个软吧。您是做妇人的,这辈子也走不出这深宅大院去的。公子以前待您多好,您夫妻俩多恩爱,全长安城的人都羡慕。公子不是刻薄之人,您跟公子认错,公子一定会放您出去的。”
温初弦不在乎,俨然左耳进右耳出。
米饭青菜也挺好的,至少不用再见到那人。只要心似已灰之木,吃什么也都不重要。她虽被关在水云居,却不用夜夜呕心地和他肌肤相亲、受他的玩弄,再好不过。
白衣菩萨还供在卧房内,三支檀香袅袅燃着。
温初弦静默闭上眼睛。
既然长公主救不了她,她就只能求菩萨保佑。如果菩萨再不怜悯她,她就只能靠自己了。
偌大的水云居,像是空冢荒阁,白日里不点蜡烛,连个鬼影都不见。
从前那满屋子的下人都被遣散了,就只留一个崔妈妈照顾她的起居,日日给她送些清汤寡水来吊命。
有时候崔妈妈巴巴望着窗外,叹一句,“公子从来都是仁善的,这回对夫人怎地如此狠心,一连这么多日都不来看夫人一眼。”
温初弦每每听到此处,扬起一个苍白惨淡的微笑,不接话茬儿。
狠心?他惯来如此。
他现在还算良心发现,每天还叫人给她送一顿素饭,或许再过几日,若她再不低头,连这点素饭都没了。活活饿死她,他能干得出来。
挨了三日。
晚上,温初弦一边嚼着最后一顿素饭,一边呆滞地望向窗外簌簌落下的雪。雪花扑在窗棂上,她感到一阵冷。
雪地中,似缓缓朝她走过来三个虚影,一个是全哥儿,一个是张夕,还有一个是玄哥哥。他们离她越来越近,朝她摆手,还对她笑。
温初弦眼神迷离,也扬了扬唇,她欲伸手摸一摸窗户,眼皮却猛地一沉,径直栽了下去。